谈艺录： 如将不尽、 与古为新——章剑华访孙晓云
2016-09-27 22:58:38 来源：中国艺术报
应章剑华之邀，中国书协副主席、江苏省书协主席孙晓云孙晓云来到江苏省文联办公室，他们就书法之“法”、书法之“美”、书之“风”和书法之“用”四个问题进行了深入探讨，孙俪晒书法作品。
书法之“法”
章剑华：你的《书法有法》一书已14次再版，一直受到读者欢迎。我们今天也从书法之“法”谈起。书法在日本被称为“书道”，在韩国又被叫做“书艺”，我们中国人就很注重“法”，“法”即法则。一般认为，书法包括了笔法、字法、墨法、章法等，笔法又包括执笔、运笔，书法必先讲究执笔,在运笔时掌握轻重、快慢、偏正、曲直等方法。字法、墨法、章法等也各有体系。这个“法”玄之又玄，有的人甚至一辈子也不得法，书法字典。
孙晓云：《道德经》有“道常无为而无不为”之说，书法也是“常无法而无不法”。“无法”是书法的 境界。但这个“无法”是经历了由 初的“无法”到“有法”，再到“无法”三个阶段。许多人虽然在追求“自由”、“肆意”、“恣情”的“无法”状态，但是仍停留在 个阶段。其实“书法有法”是句废话，因为书法就是书写的法则。我之所以强调“书法有法”，是因为当代人脱离书法的“法”越来越远，认识越来越偏。赵孟頫说，“结字因时相传，用笔千古不易。”那么这个笔法到底是什么呢?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：书法一定有其恒定的规律。一次在电视上看到判官左手空中拿牍，右手捻笔写字，我对这一书写姿势产生了好奇。后来我看到汉代绘画和出土陶俑类似的书写姿态，又翻阅了书史、书论、家具发展史、生活起居史，以及笔、墨、纸、砚的发展史方面的资料来研究这一现象。原来，笔法是拿软笔在手无支撑时的一种用笔方法，即拨镫法。线条呈现钉头鼠尾的特点，在汉代以前的一些墨迹中可以看到这一用笔，我在《书法有法》一书中有详细的阐述。拨镫法解决了两个问题：一是毛笔在手指尖拨来拨去，笔锋在绞转中不会开叉;二是在手臂没有依托的情况下保证了书写速度。这就是书法之“法”。这种用笔方法到魏晋时期臻于成熟，固定的用笔方法逐渐被模拟取代，后来因为桌子的使用，这种用笔方法逐渐失传，书法。
章剑华：关于书法的演进，其在漫长的发展历程中，一方面讲求法度严谨，另一方面追求书写的便捷化。这似乎是一对矛盾，事实上速度是便捷的载体，法度让书法更有辨识力和规范性。这种用笔法，当代人已经淡化了，但它仍然在起作用。当代人更看重墨法、章法的创新和使用，比如借用生宣来体现墨法效果。这是从笔法这一法则到墨法、章法等另一个法则的变化，书法家。
孙晓云：当今的书法法则，融汇了西方的造型艺术法则，是对古代书法点画的模拟，是把造型、结构放在 位的。这一法则是视觉的，是西方观念艺术介入造成的。而古人讲求用笔为上，造型其次。我强调这种“法”，并不是为了让大家效仿或恢复，一则难度较大，二则没有必要，而是让大家一定要懂“法”，不懂“法”，就不能理解古代书法。因此，我们一定要清楚中国书法“法”的发展，草圣是指哪位书法家。
书法之“美”
章剑华：书法除实用功能外，还给人以美的享受。书法之“美”有各种表现,有阳刚雄壮之美,有阴柔秀丽之美,有奇险巧妙之美,有端庄拙朴之美,有欹正统一之美,有疏密调和之美,等等。有的作品看起来很唯美，有的作品给人的感觉却很丑拙，比如傅山提出的“四宁四毋”：宁拙毋巧,宁丑毋媚,宁支离毋轻滑,宁直率毋安排。无论何种美，我觉得都应该有一个判断的基本点，明代书法家有哪些。
孙晓云：人们对于书法之“美”的觉醒，源于书论的出现。东汉始，在书法实用功能达到饱和的基础上，人们开始讨论书法之“美”，这是在书法法则健全的基础上才出现的。我觉得“美”并无标准，也没有强制性。但是“美”给人感官上的享受，必来源于“法则”，书法家将“法则”无意间融入作品中，法则越完备，就越能体现书法之“美”，书法展。
章剑华：我同意你关于判断美是建立在标准法则基础上的观点。有人说，书法是戴着镣铐舞蹈。书法的美， 先要符合规则，就如做人的道德准则，不符合法则就谈不上美。其实，真正能看懂书法之“美”不易，做到理解书法之“美”更难，孙俪晒书法作品。
孙晓云：审美有大趋势，比如“窈窕淑女，君子好逑”，这一审美标准亘古未变。我认为书法之“美”不用教，认识汉字久了，学习书法深了，自然就会判断。比如，你看到的作品在古人字帖中似曾相识，这就是积淀下来的“基本美”，或者说是“经典美”。审美是长在骨子里、流在血液中的，只需要作一些正确引导即可。因此，我们要把书法的普及和专业区分开来，普及层面上的审美，只要求在视觉上舒服、健康、规范、和谐即可，而专业上的书法美对于修养的要求更高，二者的根本区别就在于是否作过专门而严谨的研究。大众审美能力如何培养，就是要通过多办展览，多营造书法氛围来潜移默化地培养起来，书法作品。
书法之“风”
章剑华：书法之“风”是指书法的风格、风貌和风尚。不同的时代，不同的书写方式，不同的书家，都会形成不同的书风，包括个人书风、社会书风、时代书风和流行书风等。当代书法虽呈现出多元化的创作趋向，但从历届全国书法展览的情况来看，当代书风仍以“二王”书风占据主导，硬笔书法作品欣赏。
孙晓云：书法发展到魏晋南北朝，进入到审美自觉时期，就开始有了明显的时代书风，如晋尚韵、唐尚法、宋尚意、明尚态等，每个时代都有极具时代特征的主流书风。从唐太宗倡导“二王”书法开始，这一脉主流书风一直延续至今，总体趋向基本没变，只是每个时代各具特色，中国书法网。
章剑华：不同时代的不同书风，不管如何变化，根本的趋势还是没变。书法家在个人书风上可以探索、创新、突破，但基本的规范还是要遵守。汉字是中国文化的标识和基点，我们允许多种风格创新，但不能脱离汉字的根本。事实上，有些“书法”尝试已经脱离了书法的本源，中国书法。
孙晓云：当代书法具有我们这个时代的特征，符合现代人的审美需求。当代书法以视觉感受为主导，现代观念艺术的介入，使当代书法崇尚“突兀”之美，作品的章法或某些笔画、墨法呈“突兀”效果，往往能够引起观众的极大关注。但是有的书法尝试，已非汉字、非毛笔、非手书，这些不是书法，而是成为了另外一种艺术。书法是有不可逾越的藩篱的，不管怎么创新，书法都不能脱离汉字和手写。不在手可掌控范围之内的，即使把书法元素放进去，那也不是书法，中国书法拍卖网。
书法之“用”
章剑华：书法在起始阶段的功能完全是实用的，主要是为了记录和信息的传递。后来随着人们对美的追求，经过较长时间的发展，书法逐渐成为一门艺术。直到现在，书法仍然是实用和艺术功能共存的。书法的功能经过了实用到实用加艺术，再到现在的艺术加实用几个阶段。目前，书法的艺术性功能虽占主导，但我们不能否认其功能仍是艺术性和实用性并存的，书法并没有完全丧失实用价值。
孙晓云：是的，艺术性和实用性仍然是书法的主要功能，如何通过展览等方式把几千年的文化根基传递下去，这也是书法在当代的功能之一。书法要走进展厅、走向生活，对于提高个人的素养都发挥着积极地作用。我们不仅提倡笔墨当随时代，作品的设计、装帧等也要符合时代审美特征，要做到让书法真正地走入每个人的生活，这是每个书法家都应该考虑的问题。除此之外，书法家还要考虑到怎样为人民服务。
章剑华：书法作品要从展厅走向客厅，这实际上实现了书法的价值，也实现了书法家的价值。我觉得只有提高书法的实用性，才能更好地促进书法的发展。
孙晓云：书法在社会生活中起着很重要的作用，因此对于书法，我们要有敬畏之心。“后之视今，亦犹今之视昔”，历史的趋势无法阻止，如果我们不去好好传承书法，文化就会被割裂。所以，书法家要有社会责任心和书法责任心，要在传承文化的前提下，为更多的人服务。此外，书法家们在唤起人们对书法热情的同时，还要思考如何来享受书法。